作为一名跨性别男性，“你是个女孩”这句话让塔兹·韦伯斯特（Tazz Webster）感到很难受，从他搬进圣路易斯公寓的那一天起，这句话就成了对他的嘲讽。

　　38岁的韦伯斯特说，这栋政府补贴大楼的经理还坚持叫错韦伯斯特的名字，并嘲笑他大喊：“你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韦伯斯特告诉美联社：“我只是觉得自己被吓坏了。”“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评判和虐待，就好像我不是一个人一样。”

　　然后，在2022年3月的一天，这位经理狠狠地推了韦伯斯特一把，他向后踉跄了一下。韦伯斯特说，在恢复平衡后，他把经理推了回去。四个月后，他无家可归。

　　韦伯斯特向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公平住房和平等机会办公室提出申诉，该办公室的任务是调查住房歧视并执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公平住房法》，该法案保证所有美国人都有平等获得住房的机会。

　　韦伯斯特的骚扰指控非常严重，调查了两年多，直到今年2月，该办公室突然通知他，在没有发现结果的情况下撤销了他的案件，理由是缺乏管辖权。

　　关闭的时机并非巧合。

　　自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夺回白宫并任命一位忠诚者领导联邦住房部门以来的几个月里，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部长斯科特·特纳（Scott Turner）和他的团队迅速采取战略行动，撤销、根除和重塑该机构几十年来的工作和优先事项。

　　随着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停止对变性人的歧视投诉，并从长期建立的公平住房保护中退出，更广泛地说，正在废除奥巴马时代的《平等准入规则》（Equal Access Rule），该规则巩固了变性人在住房方面受到歧视保护的权利，对变性人的关注成为焦点。

　　“现在是时候摆脱所有极左的性别意识形态，让政府不要妨碍上帝从一开始就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人类——男性和女性，”特纳在2月份宣布他将停止执行《平等准入规则》（Equal Access Rule）时说。

　　争论的焦点在于，《公平住房法》中并没有特别提到对LGBTQ+人群的歧视。但2012年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颁布的《平等准入规则》（Equal Access Rule）进一步将性别歧视定义为性取向和性别认同。

　　2016年，该政策扩大到涵盖在联邦政府资助的紧急避难所寻求帮助的跨性别者，这加剧了右翼的反对。

　　2020年，第一届特朗普政府未能成功解除庇护所为跨性别者服务的义务。现在，随着b他的政府宣布对《平等准入规则》（Equal Access Rule）进行未指明的修订，支持者们担心，胆子大了的特朗普会更进一步，完全禁止庇护所接纳性别认同。

　　“我们的保护不能像乒乓球一样每四年换一次，”倡导跨性别平等组织（Advocates for Trans Equality）的律师塞兰·吉（Seran Gee）说。

　　韦伯斯特在一场车祸中留下了永久性的伤害，他靠残疾津贴生活，很感激于2021年4月搬进了该市1300英亩（526公顷）森林公园附近的一套公寓，森林公园是1904年世界博览会的举办地，也是博物馆和动物园的所在地。

　　他说，他的房租最初每月不到200美元。这是因为Branscome公寓与联邦政府签订了为残疾人和低收入老年人提供补贴住房的合同。

　　但是，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妇女权利项目的律师琳达·莫里斯（Linda Morris）说，HUD的资金也有附带条件，她领导了该组织的住房歧视工作。

　　莫里斯并不代表韦伯斯特，他说：“平等准入规则适用于hud资助的项目和庇护所。”“如果一个实体要接受联邦资金，他们就必须遵守。”

　　根据规定，hud资助的住房和项目必须为所有人提供平等的机会，无论其性别认同如何，并且不能要求进行侵入性的询问。

　　在推搡事件发生四个月后，韦伯斯特发现他的门被踢开了，他的物品被扔了，尽管他说，他的房租是最新的，而且从未收到过正式的驱逐通知。

　　他的特大号床、碗碟、社保卡和出生证明都不见了。更糟糕的是，他失去了母亲的讣告，她在他12岁时去世，还有她的项链，一个珍贵的纪念品。

　　“我什么都没有，”韦伯斯特说，他大部分时间都远离公寓，因为担心再次与经理发生冲突。“我很害怕去那里，我会去朋友家过夜，然后回来换衣服，”然后离开。

　　在2022年4月针对韦伯斯特提起的驱逐案件的法庭记录中，法院多次为他服务，但都没有成功。他走后，案子就撤销了。

　　去年8月，韦伯斯特向密苏里州法院提起诉讼，称自己被非法驱逐。

　　“从来没有法院命令允许他们换锁，允许他们扔掉他的东西，”韦伯斯特的辩护组织Arch City Defenders的律师KB Doman说。

　　该诉讼要求赔偿2.5万美元的财产损失以及“严重的精神压力和创伤”。该公寓在法庭文件中否认了这些指控。

　　代表该建筑的律师Stephen Strum拒绝了美联社对HUD案件发表评论的请求，并表示未决诉讼“只是指控我的客户没有正确地遵循驱逐步骤。”

　　在多曼看来，韦伯斯特案反映了一个更大的趋势。

　　她说：“至少通过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调查，很多本来可以获得一些追索权的人，现在真的只能靠自己了。”“跨性别者将更难找到安全、稳定的住房，而且已经非常困难了。”

　　自特纳执掌HUD以来，公平住房和平等机会办公室（Office of Fair Housing and Equal Opportunity）已指示工作人员暂停对所有性别认同歧视案件的调查，据两名因担心失去工作或福利而要求匿名的HUD律师透露。

　　其中一人表示，由于缺乏管辖权，随后发出了结案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没有透露有多少案件被撤销。

　　韦伯斯特的信和美联社提供的另一封信引用了特朗普的行政命令，要求联邦政府将性别定义为只有男性或女性。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莫里斯说，她从未见过行政命令被引用在司法机关对投诉的结案中。

　　“这真的很令人担忧，”莫里斯说，他认为关闭这些机构“与本届政府对跨性别者和更广泛的公民权利的攻击非常一致”。

　　当被问及有关跨性别歧视的政策变化时，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发言人凯西·洛维特表示，该机构正在执行《公平住房法》，同时执行特朗普的行政命令，“恢复联邦政府的生物学真相”。

　　在一份引用特朗普命令的声明中，她表示，政府政策承认两种性别“是不可改变的，是基于基本和无可争议的现实。”

　　2021年11月一个寒冷的夜晚，跨性别男子比亚·冈萨雷斯（Bea Gonzalez）被赶出了圣路易斯郊区的一家家庭暴力庇护所，当时他的三个孩子分别是2岁、5岁和7岁。

　　冈萨雷斯一家刚在布里奇维行为健康妇女中心填完文件，就被告知他们必须离开，因为他透露了自己是变性人。

　　“我不打算回到壁橱里，”33岁的他说，即使有人建议他保守变性身份的秘密，他也坚持说出真相。

　　他说，他需要一个家庭暴力庇护所，为孩子们提供更大的安全保障，也因为他担心自己作为一个跨性别者住在男性庇护所的安全，因为有些庇护所本来就不接受儿童。

　　他的律师卡利拉·杰克逊说，该市没有针对男性的家庭暴力庇护所。在圣路易斯大都会区，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有其他选择。”

　　这家人被送到了一家汽车旅馆，但当他们到达时，他们发现旅馆没有付款，而送他们去旅馆的组织也关门了。“所以我被困住了，”冈萨雷斯说，他没有车。“我不得不打电话给一个朋友，他能让我们在这里过夜。”

　　杰克逊说，Bridgeway获得了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资助，其禁止跨性别男性的政策违反了《平等准入规则》，是“彻头彻尾的性别歧视”。

　　杰克逊说，收容所传递的信息是：“从生理上讲，你是一个女孩，你应该穿得像个女孩。你既然说你是人，我们就不接待你。”

　　当美联社就冈萨雷斯和韦伯斯特的案件寻求评论时，HUD没有回应他们的投诉。

　　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对冈萨雷斯的投诉进行了两年半的调查，直到今年3月突然通知他，该机构在没有发现任何结果的情况下放弃了调查。经营这家庇护所的公司Preferred Family Healthcare没有回应美联社的置评请求。

　　在密苏里州和伊利诺伊州六个城市的六个避难所之间穿梭了455天之后，冈萨雷斯最终找到了稳定的住所，他的孩子们在那里兼职和他住在一起。

　　他认为，发生的事情是他所说的“全国范围内消除跨性别身份的联邦努力”的一部分。

　　倡导者对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转变感到担忧，他们注意到LGBTQ+人群的高歧视率和无家可归率。

　　2015年，奥巴马扩大了对庇护所中跨性别者的保护，一年前，倡导跨性别者平等组织（Advocates for trans Equality）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近三分之一的跨性别者表示，他们在生活中的某个时刻无家可归，而70%住在庇护所的跨性别者报告称，他们因为性别认同而受到骚扰、袭击或驱逐。

　　全国结束无家可归联盟的首席执行官安·奥利维亚说，向不接受家庭出柜的青少年尤其危险。

　　奥利维亚说，在《平等准入规则》的剧变中，一些过去可能为他们服务的庇护所现在变得不那么受欢迎了。

　　“如果变性人认为自己得不到尊重，他们是不会去的，”她说。她还说，这对那些“容易受到性贩子和其他形式的虐待”的年轻人来说尤其成问题。

　　使情况进一步复杂化的是，HUD与非营利组织签订的新合同中看似矛盾的要求，这些合同为无家可归者寻找永久性住房和经营庇护所。根据提供给美联社的一份副本，其中一条规定他们不能宣传“性别意识形态”，另一条要求遵守反歧视法。

　　各组织表示他们很困惑。

　　“什么是促进性别意识形态？这是什么意思？非营利组织Homeward NYC的首席执行官珍妮特·鲁芬斯（Jeannette Ruffins）问道。该组织为LGBTQ+年轻人经营着三个永久性住房点，以及一个无家可归者收容所。

　　“为LGBTQ年轻人提供住房会促进性别认同吗？”她问。“你知道，他们来找我们了。这已经是他们的性别认同了。好像我不是在推广它。”

　　鲁芬斯召开了董事会会议，讨论他们网站上潜在的“漏洞”，她说，纽约市的大多数非营利组织也在这样做。

　　她的组织对他们的网站做了一些小改动，说他们在一些地方是“肯定和友好的”LGBTQ+，而不是“服务”LGBTQ+，希望这能让他们不那么成为目标。

　　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一家为跨性别者提供紧急避难所的非营利组织正考虑增加收容能力，因为这种不确定性。

　　“我的姐妹之家”的执行董事凯拉·戈尔（Kayla Gore）说，它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它不需要联邦资金。

　　“人们很困惑，”戈尔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们想保护自己的底线。”

　　在失去公寓将近三年后，韦伯斯特仍然无家可归，住在朋友家里，有时睡在地板上。

　　他在补贴住房的等候名单上，因为他付不起房租。但他预计，大规模的联邦资金削减和特朗普政府禁止多元化、公平和包容倡议的指令将使等待的时间更长。

　　“说实话吧。这就是世界，”他说。“人们，他们做可恨的事情。如果你让他们的仇恨合法化，那么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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